第(2/3)页 “我—让—你—滚—” 最终,苏云淳在她分外凉薄的目光下转身:“南浅,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然后他便越过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墓碑,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温度总是降得这般快,不然她怎么很感觉到周遭都被一股可怕的凉意所包围住。周围都是一块又一块冰凉的石头立起来的石碑,满目的荒凉凄惨,这些沉睡在黄土之中的人,你们都还好吗?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想着要和已忘的人对话。兴许她是疯了,对,她今天就是要这样站着,站在这里等他。 池慕辰,我就看看你今天到底会不会来。 苏南浅的视线突然触及到了放在母亲石碑面前的一朵红玫瑰,那朵红玫瑰在所有菊花中间显得是那么的突兀。整个安陵园中兴许都只有这样一朵颜色鲜艳的花,很明显这是苏云淳放在这里的,他知道母亲爱极了红玫瑰。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陡然弯腰拿起那朵红玫瑰,然后恶狠狠扔在了地上。素白的手指绞在了一起,她的高跟鞋踏在那朵红玫瑰鲜艳欲滴的花瓣上:“母亲,他怎么能有资格来看你还给你送花呢,真是不要脸。母亲,我踩碎这朵红玫瑰,你就当他从来没来过。” 暮色是越来越浓烈了,苏南浅纤细瘦弱的身子隐没在一片荒芜黑暗之中,夹杂着虚无的意味,好似随时都能够消失一般。她没动,一直像是一颗白桦一般凝立在石碑面前,只是站着。 池慕辰,我就要看看,你是来还是不来。 一阵风卷来,她的嘴角荡起微笑。 * 苏云淳卷着满胸腔的复杂心情向着安陵园大门走去,他现在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常雅,南浅出落得这般好这般亮眼,只是真的——她太倔强了。常雅啊,南浅真的和年轻时候的你很像很像,不,她比你更加倔强。对不起常雅,我好像无法阻止她嫁给那个能够反手**的男人。就像—— 我当初无法阻止你一步步踩进深渊一样,所以我的离开,一半有你的原因,一半有我的原因,所以我们谁又比谁好呢,谁又能比谁高尚得到哪里去呢。我是黑暗中的人,你是深渊中的人,彼此彼此。 苏云淳踩在头顶梧桐落下的碎叶上,就那样看见安陵园大门口缓缓停下的车,他陡然顿住脚步。那个男人没有身着正装,只是简单的黑色休闲服,可偏偏也遍生气质。 池镇天。 果然,不管时间怎样的蹉跎,那个男人依旧张扬且不加掩饰,他的儿子池慕辰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都是人模狗样。 表面上皆是温润如玉山水画卷都不及的样子,可是有一颗怎样龌龊的心,应该也只有自己清楚才对。于是,他几乎面无表情地看见池镇天一步一步走过来,看见池镇天面带微笑地冲他开口:“苏云淳,好久不见,听闻你在香港混的不错。” “原来我这么劳烦池氏董事长挂念,当真是不好意思。”苏云淳的字字平稳,却极易能够让人听出来没有一丝丝的温度。他道:“不知道池董事长来安陵园做什么,难道是来看哪位故人吗?” 莫名的,故人二字被他咬得十分重,甚至有些切齿的味道。 他可以清楚看见池镇天这个男人,他的眉眼之间都是难掩的风华。尽管,他也和他一样在岁月中进行了长跑,可是说实话,他真恨池镇天的气色依旧这么好。这么多年,身在香港的他也能在各色报道上看见关于他和他得意儿子的无数消息。 其中有一条消息,那边是池氏董事长在意大利接受心脏移植手术,执刀的乃是医学界神话莫归年。所以他心里面隐隐觉得池镇天不应当是这般好的气色,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少了,凭什么。实在是凭什么。 “苏云淳,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你还是没怎么变,不错。”不知道最后那二字是不是出于内心,不过在苏云淳的耳中听起来就分外地刺耳了。又听见池镇天开口:“故人……如果能称得上的故人的话,那便是,我来看看她。” 池镇天的眸子很黑,所以将这份黑遗传给了那个风华无限的男人。可是每次看见这双眼睛,苏云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只是冷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来看她?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人就是你,难道你不知道,堂堂池氏董事长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他真的觉得池镇天是当真可笑,与此同时,苏云淳也觉得自己也当真可笑。方才南浅问他有什么资格看常雅,现在他居然以同样一种嘲讽口吻来问别人有什么资格来看常雅。所以说,不管是谁,都是那么可笑,都是那么可悲。 “哦,是吗?”池镇天听了这般调侃的话倒也不怒,挑着浓黑的眉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你的意思说,你就有资格来看常雅了?也是,毕竟常雅生前也是要唤你一声哥哥的,不是吗?” 哥哥两个字,就好像是他毕生的羞辱以及伤疤一般,只要被人随便提及就会钻心透骨一般的疼痛。怒意自黑眸眼底缓缓升起,却复而听见池镇天以一种平静地口吻道:“对了,有一点你是错的,我敢肯定。常雅她最恨的人,一定是你。” 这句话好似一道惊雷一般,炸响在了苏云淳的耳边,凌厉黑眸之中的光晕骤减。因为他自己也深知,常雅最痛恨的人,是他,这是根本就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又怎样?”苏云淳依旧是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只是对着面前的男人冷笑:“我们两个都是彼此彼此,你不要以为你能比我高尚哪里去。说吧,费尽心机要让你儿子娶南浅,为了什么,为了南浅重蹈常雅的覆辙?一样让南浅踏进深渊里,我告诉你那可是常雅的女儿。池镇天,我说你是不是心里变态?” 恰好一阵风卷进了两个身材同样高大的中年男人中间,却依旧割不断浓浓升腾起来的火药味,好似周遭都要被点燃一般的狂肆。池镇天英挺的眉眼之间突然浮起了丝丝戾气:“苏云淳,你最好注意一下的措辞。常雅的女儿,与你无关!再说了,南浅嫁给我儿子慕辰,何来深渊二字可谈?” “深渊即是没有爱情的婚姻,我不会容忍让南浅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再说了,南浅要嫁入你池家,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池镇天,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恰恰身边的两盏路灯啪地一声亮起来,昏黄的光拉长二人的影子,像是暗夜中的鬼魅一般。 苏云淳的字字紧逼,在他的眼中全然成为了可笑:“我池镇天就是这样,你觉得可笑也罢,以为能动摇半分?如果你当真是觉得不满或者是愤慨的话,那我只能说抱歉,因为——” 池镇天拖着音,带着丝张狂的意味:“因为我一定让南浅成为池家的媳妇儿,池家这个豪门,南浅是嫁定了。” “呵。”苏云淳几乎是冷嘲得轻轻将头偏向一边,然后再一次转过来死死盯住池镇天那张好看且狂肆的容颜:“那也要看南浅愿不愿意了!毕竟——” 他竟然也学着池镇天的样子,故作姿态地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在池镇天的眸光骤减时,他才舍得开口:“毕竟,刚才南浅给你儿子打电话的时候,你儿子还陪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南浅要你儿子过来接她回家,就在我的面前,你的儿子选择挂掉了电话。你以为任何一个姑娘遇见这种情况,还会将自己托付给那个根本不管她的男人?” “池镇天。”他说完之后唤着面前男人的名字,与此同时脚尖一动上前一步,直直逼视着池镇天的眸:“你以为南浅是一个简单的姑娘吗,你错了,你彻彻底底错了。你不要将南浅定义为一般俗套的姑娘,你不要忘记了南浅是常雅的女儿。是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常雅,是那个让你痛不欲生的常雅,是那一个到死都恨你的常雅,是她的女儿!” 字字铿锵有力,有了足以粉碎人魂魄的魔力。说完之时苏云淳都不曾察觉到自己的胸膛有轻微的起伏,他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不过他猜肯定是因为激动,亦或是气愤,恩,是气愤。 很成功地,将池镇天摄住。两人的距离几乎是近在咫尺,更是因为苏云淳上前一步的原因,两人的眸光碰撞子在一起都能够擦出强烈的火光。终于,池镇天动动嘴唇:“苏云淳。” 紧接着苏云淳退开一步来,仅仅从这一步苏云淳就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想好了如何来回击他。果然,他眼睁睁看见池镇天凉薄的嘴角挂起了微笑,挂起了那他从二十多年前就一直深恶痛绝的微笑。 池镇天就是保持着这种淡漠的微笑,然后开口:“是我魂牵梦绕,是我痛不欲生,是我让她到死都恨。但是苏云淳,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明确一下自己?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有你的一份,你躲不了也逃不了,是个魔咒一辈子都会跟着你。因为那些就是鲜血淋淋的存在!她也让你魂牵梦绕,也让你痛不欲生,更是让她恨你恨得深入骨血不是吗?可笑。” 最后的可笑二字,几乎是从喉管迸发出来的,带着一种莫名压迫人的强劲,有些让人难以呼吸。苏云淳的喉间发紧,他很想冲上去将这个男人的心脏掏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亦或是什么质地。 可惜,在他还没能这么做的时候,池镇天已经转身向着他自己的车走去,声音幽幽传来:“听见你刚才的话,南浅应该在里面,所以我选择离开。因为第一次见南浅不会在这种场合更不会以这种方式,你放心苏云淳,第一次见南浅绝对会是我儿子慕辰带回家来让我看,而且是让我清清楚楚的看。” “你做梦。”苏云淳像是抽空了肺中的空气一般轻轻说道:“常雅要是知道你处心积虑要让你儿子娶南浅,绝对会撕了你的脸。池镇天,你真是狼心狗肺不要脸的玩意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他妈一点都没变。” 池镇天不怒反笑,甚至是微笑得弧度加重,站在车旁看向苏云淳:“这么气急败坏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你也认定了南浅会嫁给我儿子对吗?不错苏云淳,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置于常雅,她要是要撕了我脸,我接受,我甚至随时乐意奉陪。哪怕是要撕了我这个人,我也笑脸相迎,可惜——” “你我都知道,常雅不在了。”说到这里他笑得更加浓烈,只是带着极度的嘲讽:“你我都没能见到常雅最后一面,这就是报应。苏云淳你懂什么叫报应吗,这就是常雅给你我的报应,我们都活该。苏云淳,我是活该,你也活该。” 说完的池镇天坐进林肯加长之中,然后司机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苏云淳凝立在夜色的风中,良久良久。他没有继续接话也没有继续回击,因为他竟然觉得池镇天说得很对。这是报应,常雅,你成功了。最后,你还是给了我们报应。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