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二十九-《遇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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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取出虎符,放在桌上,声音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倨傲从容,“明日赶回军营,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大将军了。”

    季玖沉默着,良久方道:“臣,定不辱使命。”

    “这次匈奴是大军出动,若你能击退他们,接下来的事……”皇帝微微挑起眼皮,“大军在外皇令有所不授。”稍后又补一句:“粮草不用担心。”

    季玖低着头,嘴角挽出一道浅浅弧度:“是。”

    临出门,皇帝突然折过身,抛了一句:“你那义子侍卫,在外玩忽职守,朕抓着了,交给你,该打该罚你去处置吧。”

    便走了。

    留下“玩忽职守”的侍卫沈珏,与被侍卫抛弃许久的季玖。以及缩在门后,呆了很久很久的哑伯。

    沈珏走上前来,行礼时试探着唤:“爹……”

    音只发出一半,让季玖截了,“叫将军。”

    沈珏低下头,道:“将军。”

    “准备些干粮,明日启程。”季玖既没有打,也没有罚,仿若不曾发生过任何事,回房去了。

    夜深,季玖展开画卷,纸上满目桃花,鲜艳欲滴的开着。却不是伊墨画的那幅。

    红色的花海里,交叠着两个人,下方那人身上布满桃花,仰头微眯着眼,轮廓一眼看去便是男子,却捎了一丝妩媚。腿是抬着的,绕在身上男人的腰上。上方那人低着头,长发散落,遮住了脸,只有腰身曲线,挤在身下人的腿间。

    竟是在交欢。

    落英缤纷的花海里的情事,却无丝毫淫囗靡之气,只有说不出的脉脉温情。

    季玖提起笔,在那人的脸上添了眼,又描了鼻与唇。

    那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却又分明不是他。

    花瓣四处飘散着,铺了一地,又叠到了天上,漫无边际的艳红,灼目刺眼,却落在那两人身上时,安馨宁谧。

    画名为《故乡》。

    季玖看着那幅画,看了许久。最后重新取了一张纸来,展开,沉吟片刻,再次落笔,却是最简洁不过的笔墨,画了一座坟,坟茔前有碑,坟上又有荒草丛生。

    那是将军的坟。

    也叫《故乡》。

    将画卷收好,季玖取了火盆来,一年多的心血,付之一炬。

    第二日,一切业已收拾好。沈珏牵了马,在院门外候着。

    季玖在屋内,站在床侧,也不知想起什么,眼底的落寞昭然若揭。

    最后,他低下身来,侧脸贴着枕畔的另一只软枕,轻嗅着曾经那人,遗留的发香。

    亦是同样,温情脉脉的。不输与焚烧的画卷上,那个与他面目相同的人。

    伊墨是在的。隐着身形,远远的站在一边。以他的性子,该是出来取笑的。

    然而他却没有动,只静静看着,看那人闭着眼,嗅着床榻上自己曾睡过的软枕。

    看着他说不出口的,深情如许。

    片刻过后,季玖直起身,脸上淡漠如常,提起剑走出去。

    一把锁,锁上了这院中发生的,和来不及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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