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谢瑁却勾了勾唇。 “保重。”他用唇语告别。 旁边谢珽原以为他会做困兽之斗,瞧见越氏那神情,猛然醒悟过来抢身去救,却只听到他最后的几个字。 “晚了,早就吞……”话音未落,眼神便迅速的灰败了下去,在一瞬僵滞后,垂下了头。 越氏握住他尚且温热的手,当场恸哭失声。 谢砺亦神情骤变,抢身上前道:“怎么回事?” “毒丸。”谢珽眉头紧皱。 王府里没这种能立时取人性命的东西,方才谢瑁吞服的想必来自刺客手中。从情势骤转,到当庭对峙,谁都没想到谢瑁会在身上藏这种东西。此刻药已吞入腹中,哪怕请了郎中过来,也回天无力,谢瑁这般选择,偏执得一如既往。 方才还咄咄相逼的人,此刻渐渐气绝。 越氏伏在他膝上泪流满面,老太妃怔怔片刻,回过味时昏厥了过去。 …… 当天傍晚,王府里发出了讣告。 老太妃上了年纪,哪怕平素性情执拗蛮横些,对几个孙儿却极为看重。她昨日担忧谢珽伤势,夜里辗转反侧没睡好,今日骤喜骤惊,亲眼看着嫡长孙在跟前自尽,那样的打击实如一记重锤,将她彻底放倒在病榻上。 武氏无法,将她托付给二房婆媳照看,连年弱的小谢奕一道送了过去。 她和阿嫣则忙着筹备丧礼。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诸般物事皆需仓促准备。且谢瑁到底是王府的嫡长孙,既已以死谢罪,又自幼遭人欺瞒,变得偏激阴鸷,算来是个可怜可恨之人,丧事上便未薄待,武氏和谢珽做主,已重礼厚葬。 里外忙成一团,阿嫣亦脚不沾地。 直到次日入夜时分,才算稍得空暇。 回到春波苑里,瞧见熟悉的昏黄灯光时,她不知怎的,竟有点想哭。 从元夕夜跟着武氏出门赏灯,到这会儿回来,其实也不过三个夜晚而已,回想起来却仿佛经历了太多的事。元夕街市上的粲然花灯,夫妻俩携手猜灯谜的欢笑融洽,遭遇伏击时的惊心动魄,赶往外书房时的担忧焦灼,得知真相时的意外与愤怒,谢瑁自尽时的震惊无措…… 每一样皆如巨浪冲击着心神。 她抬着沉重的脚步,由卢嬷嬷缠着进了内室,脱去衣裳钻进浴桶里,待温热的浴汤漫过身体时,只觉整个人疲惫得要命。 腿脚酸痛,头昏脑沉。 她阖上了眼睛,在热腾腾的浴桶里彻底放空脑袋,将绷了数日的心神放松。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在推她,阿嫣睁开眼,看到卢嬷嬷蹲在浴桶边上,目露担忧,“王妃这是劳累过头了吧,睡在这儿也不怕着凉。奴婢服侍穿衣,到榻上睡吧。” “我想再泡会儿。”阿嫣低声。 浴汤温暖,胜过床褥被窝。 明儿便要设奠,届时吊唁的宾客往来,女眷须由她和武氏接待,自是要忙上两日。若不趁这会儿泡着解乏,怕是撑不下来。 卢嬷嬷心疼极了,却也没法子。 她往浴桶里添了些热水,又娶个薄毯子遮在上面,免得跑了热气,又低声道:“王妃既觉得累,就再眯会儿,我给揉揉穴位。” 说着,跪坐在浴桶的旁边,为阿嫣轻揉头皮。 她按揉的手法很老道。 阿嫣原就累极,被她这样轻轻按揉,不消片刻就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疲惫消去大半,水也凉了。 她起身擦净水珠,穿了寝衣。 已是亥时,窗外春夜静谧。 阿嫣原以为谢珽今夜会忙碌得脱不开身,就没打算等,才命人铺了床榻要熄灯,就听外面珠帘轻动,谢珽走了进来。 他一身墨色衣裳,惯常的威冷。 神情却似十分疲惫,进屋后不待阿嫣迎上去,便自将外裳解了随手丢在长案上。 待阿嫣近前,忽然伸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阿嫣微怔。 但她感觉得到,谢珽今晚的情绪格外低落,与往常迥异。就连这拥抱都是疲惫的,也不多说话,只低垂着头,将脸埋在她发髻鬓畔,闭着眼久久没动。 烛火微暗,卢嬷嬷她们悄悄退出去,就只剩夫妻相拥。 阿嫣知他这两日情绪跌宕,便微微踮起脚尖,竭力给他些支撑。谢珽高大的身躯微微躬着,几乎将脑袋埋到她柔软纤秀的颈窝。 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被他阖眼贴着的地方,忽然传来些许溽热的感觉,像是潮润的眼泪。 阿嫣微诧,想要偏头看他。 谢珽却像是惊觉过来,松开怀抱站直身子,也没让她看到脸上的表情,只低声道:“我去沐浴。”说罢,大步进了内室,片刻后,里面传来哗啦水声,像是整桶水被拎起来兜头浇了下去。 第(2/3)页